别来无恙 番外
“想要”(二)
方渡×方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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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代人的解压方式多种多样。
逛街看电影,酒吧蹦迪,各式路线的citywalk,健身房舞蹈室……当然,在家里瘫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。
方林认识严易是个意外。时间倒退回中学,那时的方林绝对想不到,未来自己有一天会踏入散打俱乐部,缠上护手绷带,带上拳套,和别人——打架。
严易是他的私教,兼陪练。教练看上去年纪不大,人也清瘦,只是在场上气势凛然,一个鞭腿把对手打得半天起不来,场下也绷着张脸,一看就不好惹。方林手里握着张尊贵的SVIP年卡,这几乎是方林除却赡养父母外最大的消费。他在一众私教中,点了严易的名。
看得出来经理神色非常紧张,生怕严易这个黑脸煞神把客户给吓跑了,把严易拉到一边叮嘱了半天。而方林在指导下缠好护手绷带,准备先简单打打沙袋。一记直拳打得软绵绵,他有些疑惑地歪头,想起那些曾经砸在自己身上的拳头,明明那么疼。
难不成我真是个书呆子,没有半分体育细胞?
严易终于上前,扶正了几乎没有晃动的沙袋。
“重心不要向后,肘关节微屈。”
“再来。”
方林没动,他冲人弯了弯眉眼。
“小严教练,你打人疼吗?”
后来严易用实力回答了这个问题。他难得遇到一个肯吃苦还耐痛的客户,教得自然尽心。只是方林的天赋实在不高,一场实战下来,方林身上能多出十几处淤青。爱好毕竟只是爱好,严易每次都会提前停手,但是最终的训练时间取决于客户的需求。
“严易,继续。”
方林常常单方面被揍得摇摇晃晃,只要是实战,严易这种死脑筋就不会放半分水。而他体力到了极限,浑身无力,连疼痛也没有感觉,却还要举起拳护在侧脸,汗水从脸颊滑落,经过不断起伏的胸膛。
“你不怕疼吗?”
严易有次忍不住问他。亏得方林来俱乐部次数不多,训练也不频繁,否则按这样的强度,方林根本就没有力气做其他事。
方林解下绷带,神色漠然。
“只是发泄罢了。”
疼痛于他而言,如同烟草。
而他已经戒烟。
·
方林很少有找不到人的时候。
法务部员工的电话打到了方渡那里,确实是特殊情况。有个合同乙方出了些意外,急需修改合同,底下人拿不定主意,只能在工作日打扰主管。
“呃请问您是?”
“我是——”
方渡顿了顿。方林虽然在他的公司,但是除却身边秘书外,没人知道方林与他的关系。他这个弟弟,一路走来多少艰辛,却从未求过他的帮助。方渡心想方林大概不需要自己的庇护,也不屑于要。他语气平静地接下去。
“方林的家里人。怎么了?”
“哦哦,那个主管填的紧急联系人是您……不好意思啊打扰了,但是业务这边确实有急事要找方主管,您看能不能联系到他?”
方渡应下请求,顺带着加了方林组里同事的微信。他并不觉得自己会联系不到方林,直到拨了方林的私人号码过去,依旧无人接听后,才蹙起眉。
方林今天出门做什么去了?
他还真不知。比起让方林成天呆在自己身边,无微不至地伺候病人,方渡更愿意方林有自己的生活,所以他从不过问工作外方林去做什么。其实最开始也会交代一声的,后来大概是看兄长并不关心,方林渐渐也就不再多言。
微信那头,合同的事似乎有了解决办法,联系人也就不急于一时。方渡确是难得想一探究竟,哪怕他并不担忧弟弟的安危,这么大人了。
“还是没联系到他。”
“您别急,有时候可能就手机静音了,打多少电话都接不到……”
方渡最终从微信里,得到一个出乎意料的地址——散打俱乐部。方林去那里做什么?
放下手中枯燥的书,站起身,眯眼望了望窗外的太阳。正是午后三点,不出意外,方林无论去哪都会在晚饭前赶到家。
闲着无聊,他不被允许在休息时间工作,既如此,出趟门找弟弟也未尝不可。
在经历数次与死神的拉锯战后,方渡从小到大关于生存的紧迫感在不经意间淡了不少,他已经不太在乎工作之外的效率问题。
毕竟生活有时候是不讲效率的。
·
方渡离俱乐部还有几公里时,方林已经站在了实战场上。
日常训练其实没有那么多实战,但是既然客户有需求,严易也没有拒绝的道理。只是方林今天的状态实在不好。
“今天就练到这。”
脚靶虚虚点地,严易看着方林灌了口水,方林听见他的话音便扬起头笑了笑。窗外的阳光洒落在垫子上,青年额间晶莹的汗珠一路下滑,又在阳光下掩去痕迹。
“不行,我可是花了钱的。”
严易紧闭着嘴,一头乱糟糟的短毛都快气到打卷了。他看着方林手臂有些脱力,缠绷带都缠得乱七八糟,终于忍不住丢下脚靶,几步逼近。
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,你知不知道不规律的高强度训练会损伤你的肌肉?”
方林手上的绷带被严易狠狠一勒,他轻嘶一声,抬起头却想笑。
严易看着面冷,实则脾气好得不行,不然也不会次次迁就自己。这下真把人惹急了,感觉还挺新奇。
“小严教练……”
“不许笑!”
严易单膝跪在地上,手上仔仔细细地替方林缠上护手绷带,抬头时盯住了方林。
“不喜欢为什么要笑。”
被那近乎严肃的眼眸看得久了,方林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,他缩了缩手,嘴角的笑容淡了几分。
“什么?”
“既然每次来这都是因为心情不好,为了发泄,那你为什么还要装。”
我装?方林在严易的示意下伸手,戴上拳套,动了动指尖。他讨厌被人拆穿,但向来寡言的严易说出这些话,他也不觉得反感。
习惯罢了。
“最后一次了,抱歉。”
他长叹一口气,有些厌倦地扭头,神色是隐隐的不耐。他很讨厌道歉,这世上大概也没人喜欢无时无刻的道歉吧。
严易抓住了方林的手腕,他的手心燥热,方林却没有挣开,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严易把自己拉起来。
起身时,山一般沉重的疲倦几乎要将方林压倒,他晃了晃身子,而严易还没松手,似乎只是轻轻一扯,便将方林揽住。
“不需要。”
严易说。他不需要方林的道歉。
于是又笑了,方林将人向外推了推。
“那就谢谢了。”
黑色的拳套点了点自己的嘴角。
“真心的。”
方林也是真心觉得自己是最后一次在实战场上,挨严易的打了。他早就承认自己没有散打的天赋,任何打他都没有天赋。而打架这种事实在太累,太疼,所以每次方林都想着何必虐自己,下次再也不实战了,然而下一次他依旧会要求严易继续。
疼痛是痛苦的,但发泄是酣畅淋漓的。
并不是喜欢,方林想。有时候他会在实战场上,把对手当作年少时欺凌自己的人。而他并没有打败对手,相反是如同年少那样,一次次被击倒,被摔打,遍体鳞伤。
所以他不可能喜欢,却也不畏惧这些疼痛。他不再绝望,不再弱小到需要寻求哥哥的庇护——只是想要。
心之所向而已,现代有很多人可以包容更加扭曲的心理,只要不伤害别人,他又何必去听那些闲言碎语。
但他也会感激严易的包容和尊重。
曾经他要求过严易,不将头部作为攻击范围。毕竟脸上有伤,太容易被方渡发现了。而严易回答他说。
“不想伤到脸,就护好,别被我打到。”
方林记下了,也就真的做到了。
一个侧踹,方林第四次跌倒在地上。按正式比赛来算,现在已经到了第三回合,有时候第二回合严易就会叫停,今天时间很长,许是严易给他最后一次机会,纵容他打完。
他有些起不来了。
废话,任谁挨了三顿打也起不来。方林躺在台上,连抬一抬手臂的力气都没了。他听见自己大口大口的喘息,眼前有些模糊,大概全是汗水,蛰得他发酸。
好疼啊。
急促的心跳在替他数秒。
训练没有裁判,严易已经上前两步,蹲下身,等待着将他扶起。
一、二、三……
擂台外,有人一步步走近。
四、五。
“咚”的一下,那是拳头抵在了台上,方林用一个扭曲的姿势将自己上半身撑起。他越过严易诧异的目光,突然用力地眨了眨眼。
六、七、八。
场外的人,有一双平静的眼眸,深深地望着他。
眼泪与汗水一同落下,方林咽下混杂着血味的口水,他站了起来。
“继续。”
“你……”
方林拉开距离,摆出步伐,他盯住严易的眼睛,厉声命令。
“开始!”
下一秒他已经提膝上前,侧踢,躲避出拳……软)绵的身体再经不住任何摔打,严易后退几步,才放慢步伐上前。而方林已经没力气去想其他,当脚踹上严易的前)胸,再次落地时,方林的拳头都无力地垂下。他听见严易一如既往的声音,呼吸也控制得平稳。
“两分。”
“你学会反击了。”
方林扬起嘴角笑了笑,他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。抬手时咬住了拳套,屈着手指一点点把手扯了出来。严易此时已经拆完了绷带,伸手便去扶他。
“撑得住?”
方林竟然默了默,才答。
“……有点怕。”
严易紧紧抓住方林的手臂,脸上露出没听懂的表情。
“方林。”
他比方林更快抬头,看到站在场外的那个人。浅灰色的高领毛衣,脸色苍白,鼻梁上架着眼镜……明明看着像个病秧子,跟训练得热火朝天的俱乐部格格不入,那双眼却深沉如海,无端让人觉得压抑。
严易突然把方林拽得更紧,直到方林慢慢把头抬起,露出一个再熟悉不过,却又有些不一样的笑来。
“哥。”
“嗯。”
方渡自然地伸出手,将方林带到身边。弟弟身边那个年轻人抓得太紧,方林几乎微挣了一下,才来到自己身边。
刚刚下场时,身上的伤还不怎么明显,方渡一扫而过,而后微侧着身挡在方林身前。严易张了张嘴想介绍自己是方林的私教……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。莫说人情世故他一窍不通,就连日常社交,严易也向来退避三舍。
方渡不想废话,他冷淡地冲严易颔首,而后偏头看向方林。
“我来接你。”
而后便也没管他,径直向前走了两步。
“能走?”
方渡颇有耐心地回头问。
咬住自己的舌尖,方林有些踉跄地向前迈出一步。往日高强度训练后,他总是要做好拉伸和放松的,否则第二天怕是连路都走不了。
可是现在哥找到了这里,方渡说,来接他。
方林终是跌跌撞撞,跟上了方渡的步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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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时候方林在学校被人欺负
方渡:心疼,自责自己没保护好弟弟
三十几的方林在外边背着方渡挨打
方渡: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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